牧區的狗享福。它們不牧羊，不守家護院，福氣最大之處是能夠肆意地在草原上飛奔作耍。

牧區沒有深墻大院，夏天連屋門也不關，冬天關門只為擋風，沒聽說誰偷東西。再早，狗協助主人牧羊。羊兒們現在舍飼圈養，狗愈清閑，叫啊，跳啊，天天過年。如果主人開一處餐飲店——買一個蒙古包，架上桌子板凳，殺羊、灌血腸、蒸蕎面窩窩、擺黃油奶豆腐搞市場經濟，狗更樂。

狗喜歡人多，喜歡大人小孩，特別是逢年過節時穿好看衣服的人們來串門。狗喜歡奧迪、三菱、吉普停在家門口，壯觀，捎帶嗅嗅汽油味，還喜歡汽車放的音樂——《美麗的草原我的家》《雕花的馬鞍》，也喜歡內蒙古廣播合唱團的混聲合唱和呼格吉勒圖的呼麥演唱。骨頭有的是，吃的事兒根本不用考慮。

我在蒙古包前看到過一對狗。大狗身上灰毛，腦袋是黑的。它瞅瞅這個人，瞅瞅那個人，跑幾步，站住。小狗是它的崽兒，鹿色。小家伙從各種角度沖向大狗。大狗踉蹌，遲鈍地看看它，目光溫柔。兩只狗有時一起追摩托車，車離它們好幾百米遠呢，它們的眼睛沒有縱深焦距。

蒙古包響起歌聲，主人手捧哈達和銀杯勸酒，狗罩著耳朵聽：大家相互連起手臂，跳舞吧，唱歌吧，別把想說的話憋在心里。

這是一首布里亞特蒙古的宴會歌。兩個青年女子繚繞演唱，狗諦聽。我路過這里等車，見狗嬉游，生羨慕心。